“他们打得好像越来越准了？”一名从军校刚毕业不久的海军少尉忧心忡忡地问道。
这处刚挖掘出来不久的地下掩蔽部微微一震，伪装用的浮土从天花板的缝隙震落下来。
“叛军一定有炮兵观察员现在正他妈的盯着我们呢！”另一名海军中校摘下落满尘土的军帽拍打起来，“无线电！能不能监听到他们报落点的通讯？”
“不能！”
“你再努努力试试啊，只要能找出大致的方向再三角定位……”中校的脸色很不好看。
“没有可能，对方可能是通过布设野战电话线或者别的更简单的通信方式。”通信士官已经不抱任何希望。
“活见鬼……”中校一屁股瘫坐在一个原来装40mm高射机关炮弹用的木质板条箱上，又想起什么似的在军装的口袋里一通乱翻，只翻出来一个扁扁的空香烟盒，“操”他只好气恼地将烟盒扔在地上跺了一脚。
“哎，菜鸟，你在军校里是学什么的？”
“叫我么？”少尉一瞬间有点愣神。
“除非你能在这个掩蔽部里找到一个比你更菜的。”
“……航道测量，长官。”
“在学校的时候，想象都没想象过我们的战争会是这个样子的吧？”上校用手往上指了指天花板之上的地面，又是一次震动，一枚迫击炮弹恰好落地爆炸。
“呃……是，长官。”菜鸟有点难为情地笑了。
“那么，在离开这个布满暗礁的浅滩，去像你和我加上每一个顶着海军锚帽徽的盐水狗梦想的一样，在无尽大洋上与敌人决一死战之前，”中校拍了拍少尉的肩膀，“给我努力活下去。”
“……遵命！”
“哈哈……我这就去，跟那家伙打个招呼。”中校拎起挂在墙上的双筒望远镜走向隐蔽部的出口。
……
没有办法去面对。
“趴下！”上空传来了82mm迫击炮弹尾翼划破空气的呼啸。
没有办法去理解。
“轰！”落点太近了，侥幸没有伤到，土石颗粒落了一后背。
城市没有了，学校没有了，大家都，没有了。
自己当初发誓祈祷要保护的那些。
“听到炮弹的啸声就赶快趴下！”奔跑之中卢瓦兹中士还敲了我的脑袋。
听不清，轰鸣在鼓膜和耳蜗间回荡，大脑也趋于混乱。
“又来了！”她直接把我压在地上。
“轰！”
从此以后我该怎么办？
“起来！动作快一点！快！”
告诉我吧爷爷，告诉我吧爸爸，告诉我吧考陶琳，告诉我吧费伦茨。
告诉我吧，海因里希。
垂下头，目光落在胸前枪套里一名军人生前留给我的P9M。
我的双手，此刻还能做些什么？
“嘎吱。”机库侧面的一扇小门在面前打开了。“快进来！”费伦茨出现在面前。
……
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汉默和雷娜塔蹲在地上喘着粗气。
“要是因为迫击炮损失两个王牌，那我们可都要气哭了。”
“哈？生气？我死了难道不悲伤吗？！”汉默抬头瞪着约瑟夫。
“呃……你怎么会这么想……”
“科瓦奇·汉默军士。”
“什么事，维特根军士？”
“我们应不应该支持司令向敌人投降？——之前队内的所有人都提出了自己的观点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。”海因里希靠在机库侧壁上，身上的白色校服衬衫已经破烂污浊不堪，双瞳中没有名为玩笑的物质存在于这两块碧蓝的合金。
“我反对。”汉默撑着膝盖站了起来，“如果投降可以保护城市保护学校保护一切无辜的人那还可以商榷——现在，太晚了。”
“好，全票反对，给大家10分钟的充足时间穿好飞行装具，以死者和生者的名义，我们去干掉那些迫击炮。”
望着战斗机飞行员们接到指令后四散离去，机库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，爱德卡瓦低下头去继续擦拭合成革飞行帽上的风镜。
……
“……能顶着往下掉的炮弹起飞吗？”一手拎着飞行头盔，山多尔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头。
愣了两秒之后海因里希突然扑哧一声笑了，搞得刚刚集合准备出击的飞行员们一头雾水。
“因为完全没办法，完全想不出任何可以不冒着被炮弹砸中的风险起飞的手段。”
“反正打仗就是冒险，再多冒一次险……也无所谓吧，大概？”费伦茨有点尴尬地接过话题。
“反正能活到现在的人运气也不会太差……吧？”
“不过你难道要在机库里打开引擎吗？”弗里杰什指出了更现实的麻烦，“还有挂弹。”
“我试着用一下以前用过的办法，但愿对方依旧没辙——只能如此了。”
海因里希身后，机库的加厚卷帘门发出巨大的噪声缓缓升起。
……
“预备！——放！”
机库门口5名海军宪兵用手中的38mm防暴枪开始对机库门口的停机坪接连不断地发射烟雾弹。
“如果烟雾稀疏了就补射！”海因里希戴上了自己的飞行头盔
“好的长官！”
“喂喂那家伙可是空军的人啊……”旁边的另一个宪兵嘀咕起来。
“你这家伙，现在还管这些干嘛。”
“现在行动起来！”
地勤们开始将三架J-5H牵引到机库外的烟雾之中。
“白痴！你要把炸弹拖到哪里去？这边这边！”
“我的老天这什么都看不清让我怎么办啊！”
“没问题吗……”耳畔传来引擎转速逐渐提高的声音，汉默张望着机舱外烟雾中忙成一团的地勤官兵，“队长，那些炮兵观察员发现这里有不对劲儿的烟雾，不会专门朝这里开炮吗？”
“我也清了其他人在机场的其他地方发射烟雾弹，希望籍此分散目标。”
“05、06、09整备完毕，可以起飞。”
“先不要管其他人了，欧尔班、科瓦奇，先跟着我上。”
涡轮喷气发动机的强劲气流近乎把烟雾彻底吹散，全副武装的橙色战斗机开始加速滑跑。
“你要在滑行道上直接拉起来吗？！”费伦茨一直用余光盯着仪表板上的空速表。
“倘若不出事故那就行。”
“现在完全是最大起飞重量，我可不敢保证！”
突然一颗炮弹在近距离爆炸了，激起的土石噼里啪啦砸在汉默的风挡玻璃上。
“炮击！——”
“妈的这不是82迫，对方调动了榴弹炮吗？！”
“动作快！”
终于从滑行道转上了跑道，三名飞行员几乎同刻将节流阀推到底。
“快一点快一点！”
对方的炮兵观察员也发现了这个情况，顿时所有的炮弹都向着跑道砸了过来。
“炮火转移了！”内梅特中尉在地勤之中挥动着手臂，“抓紧时间准备下一架次！”
打不中的，一定打不中的
快了，快了
又到了反击的时刻了。
飞行员们向后拉动操纵杆，耳畔起落架轮胎在跑道上高速滚动的噪声终于消失，J-5H又一次跃入了苏利纳之上被战火蹂躏了无数次的天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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